— 海中的塵埃 —

《寄生虫》影评——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就已经很好了


早几个月就下载了《寄生虫》这部电影,却一直让它在我的电脑里吃灰,一方面是害怕太黑暗,看完还要引起情绪低落实在得不偿失;另一方面源自我对韩国演艺圈的复杂情感,前有张紫妍后有崔雪莉,实在让人难以产生好感。但到底是唯一问鼎奥斯卡最佳影片奖的亚洲电影,实在也让人好奇究竟好到什么地步竟打动了大洋彼岸那群口味刁钻的评委。

出乎意料的是观影体验极佳,并没有很阴郁的感觉,就是实实在在的讲故事。至于有很多人批判,也很正常。艺术这种东西本来就很主观,见仁见智,张三在那里把它吹上天了,在李四眼里就是一团垃圾,这种事也是没办法的。毕竟这世界上能统一全人类审美的艺术作品还没出现。

影片完成度很好,结尾虽有些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尤其是雨夜那场戏,把全片推向了高潮。满身污秽的基婷点燃烟坐在马桶上,窗外暴雨如柱,淹进家里的水还在不断上涨。讽刺的是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躺在南宫贤子设计的豪宅里泡澡,她的哥哥基宇说她是全家与整栋别墅最搭的那个,泡在豪华浴缸里洗澡的时候没有丝毫违和感。很多人对于男主父亲最后杀害朴社长这一情节感到诧异,认为矛盾并没有激化到这一地步,他完全没必要杀人。但在我看来,在全家经历过惊心动魄的一夜后:那种前一秒还在全景落地窗客厅里欣赏雨夜,后一秒就要像蟑螂一样四散逃窜,回到几乎被水灌满的半地下室的落差,带给人心理的冲击毫无疑问是毁灭性的,只因他全家的尊严都已经被朴社长这一阶层狠狠踩在脚下,甚至可以说是为人的资格都被践踏到底。人活一口气,连为人最基本的心理认同感都丧失了,还谈什么不要冲动不要杀人,更何况那时他眼睁睁看着女儿被人捅刀倒在血泊中。

有一句文艺到烂大街的话叫“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这句话放在电影里主人公一家身上也很合适。基宇进入朴社长一家工作是一个契机,让本来住在阴暗半地下室的一家人得以窥见有钱人奢华的生活。人性就是如此,假如从来没见识过、没听说过也就罢了,但既然见识过了,就难免心生不忿,甚至妄念。

你看到基宇一家人在主人不在家时,把客厅搞得乱七八糟,穿着散发半地下室霉味的衣服肆意在价格高昂的沙发、床上打滚;看到被赶出家里的前任帮佣在电子显示屏上混着雨水和伤痕狼狈的脸;看着雯光丈夫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从心底里觉得,真丑陋啊,真难看啊。

是啊,真的是,太难看了。

可是在《寄生虫》里,不是你想做一个体体面面的人,就有这个资格的。

 片中基宇的妈妈说——

“有钱人家的小孩连衣服都没有皱褶,钱就是熨斗,把一切都熨平了,所有皱褶都被烫得平平的。”

没有人愿意住在永远散发霉味的半地下室里,没有人愿意每天上下班高峰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挤在地铁里,更没有人愿意面对上层社会的人时只能唯唯诺诺、卑躬屈膝。如果可以,谁不想衣着光鲜亮丽,身上喷着好闻的香水,每天坐在名车里有司机接送上下班?谁不想在奢侈品店试鞋的时候有店员帮你脱鞋穿鞋?谁不想在逛超市时只管往购物车里扔东西,后面有人帮忙拎东西买单结账?

问题是一个社会里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做前者,而大多数人都不可避免的成为司机、店员、帮佣等等各种各样的打工者。

钱就是熨斗,只有有钱,才能把生活的一切褶皱都熨的平平整整。


这个世界上穷人大致分两种,主动穷和被动穷。主动穷就是纯粹好吃懒做,这种穷是个人原因导致,全因个人不思进取。被动穷则是在社会大环境或个别外部因素影响下导致,非本人意愿可抵抗的,譬如经济危机里投资失败负债累累的人,为给亲人治病债台高筑的人。我认为在《寄生虫》里,基宇一家应该属于后者,如果是前者则完全没有这部电影存在的必要。导演虽然没有详细的交代基宇一家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透过电影的细节还是可以一窥,譬如家里多次出现母亲的链球竞技奖状,父亲提到的曾经投资蛋糕店失败,都可以看出他们一家以前的生活应该和现在不同。也只有这样才能展现片中两家的阶级对立。

影片另一句很精辟的台词是“不是有钱却善良,而是因为有钱所以善良”。

前者是一个转折,后者则是因果推倒关系 。大概在很多故事里,有钱人都是尖酸刻薄、锱铢必较的形象,而广大底层人民是善良淳朴的。但现实生活里恰恰相反,就如朴社长一家,大方、有礼貌,女主人单纯好骗。但是基宇的母亲却恰恰道出了真相,善良和体面一样,有时候并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有钱的人永远有退路有转圜有更多的机会试错,是以不会那么激进偏执,显得宽容又善良;但穷人所拥有的很少,你如果再让他把这很少的一部分再分一部分出来,去体现他的善良,那你只能看到他吝啬不愤的样子。


结尾部分其实很扎心,基宇幻想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买下那栋别墅,让父亲重新站在阳光下。其实熟悉南韩的人都了解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或许他们这一生都要在阴暗的半地下室度过。

《请回答1988》里面德善一家也住在半地下室,虽然也能看到生活的满目疮痍,但是主要展现的还是一家人温馨美好的一面。我那时并未细想过,一场普通的大雨对于住在这里面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猎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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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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