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中的塵埃 —

《伪装学渣》木瓜黄
               —— 一起去啊,更远的地方
(图源见水印 @千临·可以当头像

贺朝起身准备去球场,走之前弯腰将手伸在谢俞面前,掌心里躺着一只歪歪扭扭的千纸鹤:“给你。”
真的丑。
而且还松松垮垮的。谢俞刚捏上那只歪脖子千纸鹤的翅膀,没怎么碰它,整个就散开一半:“……什么玩意儿。”
既然已经这样,谢俞干脆把东西拆了,重新还原成一张纸,正想随手把它往贺朝的数学书里塞,无意间看到那张纸反面用黑色水笔画了一个极其潦草的圆圈。

很久之后谢俞再回忆起高中生涯,一定不会忘记这个晚上,一系列智障的情节展开以及弱智的结局倒是其次。
一个明明怕到手都在抖的大傻逼,却把符纸塞进他手里。
贺朝把那张画得贼几把丑的镇鬼符往谢俞手里塞,符纸已经发皱,还沾着他掌心的温度。
贺朝正紧张地盯着楼梯方向看,一系列动作都是下意识,他抬手拍了拍谢俞的脑袋:“别怕,哥罩你。”
谢俞低头看着那张纸,有点发怔。

画面定格在这个瞬间。
这个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拥有无限活力的、青春洋溢的瞬间。
还有最后一排的两个男孩子。虽然只有背影,但是两个人靠得很近,尤其坐在桌上的贺朝,姿态闲散,没规没矩。
贺朝身体斜着,露了半张侧脸,手指搭在谢俞头上,指尖浅浅插进他的头发里,嘴角带着三分笑意。而谢俞连后脑勺都仿佛刻着冷漠两个字。
阳光从窗户外边洒进来,这阵近乎刺眼的光被窗帘遮着,恰好有风将窗帘吹起,永远对不齐的课桌椅,载满粉笔字的黑板,还有教室里的所有同学们,整个被照得发起光来。
他们身上穿着同款卫衣,背后四个大字:爱与和平。

疯狗停下关于纪律问题的谈话:“你们俩,干什么呢?”
贺朝不知道怎么想的,为了给同桌抄作业这件事打掩护,把两人交握的手从桌肚里摆到了桌面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说:“我们俩……牵个手。”

贺朝喉结滚了滚,然后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还是在对谢俞说:“会往前走的。”
会过去的。
即使现在深陷囵圄。
只要使点劲,不行就再用点力,走出去,想要的生活、答案……都会有的。
“回去吧,”贺朝松开手,笑着说,“小朋友,晚安。”
谢俞怔住,半响,也回了句晚安。

贺朝又不知道从谁那里抢过来一块儿糖醋排骨,边往他碗里扔边说:“老谢,偶像包袱别那么重,偶像包袱太重的孩子没饭吃。”
说完,他又强调了句:“我这筷子干净的……你赶紧吃啊,看到体委如狼似虎的眼神没有。”
谢俞张张嘴,也不知道想说什么,最后只叫了他一声:“贺朝。”
贺朝还在跟罗文强竞争最后一块玉米烙,没太在意,分心说了一句:“嗯?”
谢俞顿了顿,又叫了一声:“朝哥。”

“之前还朝哥,怎么又成傻逼了。”
“你就是傻逼。”
“……”
走廊里有行李箱车轮滚过的声音,还有几个人打打闹闹着从楼上下来。
两个人极其幼稚地“你才傻逼”了几轮,然后谢俞站在这片噪杂里,轻声说:“贺朝,是你先招惹我的。”

“我……没喜欢过人。”
“我面前的这个,叫谢俞的小朋友是第一个。”
贺朝不知道怎么说,他也没什么告白的经验,用沈捷的话说算得上是个情商残疾,缓了缓,又继续道:“虽然小朋友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打人,但我还是很喜欢他。”
“……”
“很认真的那种喜欢,看到他就高兴,想跟他谈恋爱,喜欢得要命。”
贺朝说完,又问:“那个脾气不太好的小朋友听到了吗?”
脾气不太好的小朋友现在很想打人。
有这么说话的吗。
欠揍现场?
“我也没喜欢过人。”
谢俞忍着揍人的心情说:“面前这个叫贺朝的臭傻逼是第一个。”

三班同学都以为按照他们班朝哥的尿性,应该会唱那种硬气一点的歌。
没想到贺朝最后挑了首情歌。
原唱是个女歌手,曲风温柔低缓。
喇叭从前排递过来,开关还没开,谢俞听到贺朝在边上低声碎碎念了一句:“算他们走运……唱给我家小朋友的。”

“那就想点别的,”贺朝笑了起来,“比如说……有你朝哥的现在和未来。”
贺朝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丝毫没有平时那种散漫,眼睛里映着他的身影。
认真到谢俞猝不及防地撞进去。

[题王]:算了。
疯狗还在广播里继续他的励志演讲,虽然近期内没有什么考试安排,但这并不妨碍他展望之后的期末考:“不要以为时间还有很长,明日复明日,无数个明天会把你们埋葬。同学们,就在今天,就是今天,赶快行动!”
谢俞一只手撑着坐起来,心说,看来他跟这位不要碧莲想到一块儿去了。
有什么好调节的,争个什么劲。
然后谢俞往下看,看到另外两句。
[题王]:你认个输。
[题王]:我放你一马。
短短三句话,嚣张得不行。

[题王]:说真的,这位朋友,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题王]:让你三道题你也赢不了。
[jsdhwdmaX]:呵。
隔了半小时,题王又发过来一条。
[题王]:我到了,世纪城门口。
谢俞有点困,眯着眼睛打字。
心说你到了有什么用,谁知道你是那个,于是问了一句今天穿的什么,给点特征。
[题王]:穿什么不重要,最帅的那个。

谢俞出门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想过,一个小时后,自己会跟贺朝坐在世纪城安全通道里写试卷,而且常年稳坐倒数第一的贺朝同学边做题边跟他说:“你这套题太简单了……”
“你这套简直弱智。”谢俞额角狠狠地抽了抽。

罗文强深呼吸两下, 还是哆嗦:“我不行,我……”
“男人别说自己不行。”
“可我真的……”
罗文强后半句话还没说全, 就听到谢俞说;“不然打一顿,冷静冷静?”

贺朝正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听谢俞说:“看得到你。”
贺朝愣了愣。
谢俞重复了一遍:“我看得到,所以你老实点。”

“怎么样, ”谢俞刚答了没几题,后背被贺朝用笔戳了一下, “能拿多少分?”
“想拿多少拿多少。”
谢俞说完,又不动声色地往后靠:“害怕吗?求我, 我考虑让你两分。”
考场里小动作不断,边上有人传纸团结果没砸中, 落在过道上。
贺朝左手拿着笔,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敲了一下:“……你很嚣张啊小朋友,你求我, 我让你二十分。”
最后考场里的人正忙着传答案, 浑然不知角落里两位年级垫底在说些什么——简直一段男人听了沉默女人听了会流泪的神经病对话。

“屌还是你们屌啊,”万达凑过去,啧啧称奇,“清华双杰,谋财害命。就你们俩这牛我可以吹一辈子。”

“高中三年幸苦吗?成功进入到梦寐以求的学府,现在心情如何?”
“还行吧,就随便考考。”
记者团沉默几秒,打圆场:“哈哈这位贺同学很幽默啊,那你目前对大学生活有自己的规划吗?又或者说,觉得在大学学习、社团活动人际交往这些方面,哪些比较重要呢……”
幽默的贺同学秒答:“谈恋爱比较重要。”
“……”

没有伴奏,贺朝用最直接的方式唱了整整四分钟。
是高二秋游,他在大巴车上唱的那首。
贺朝唱完最后一句,却没有说生日快乐,他扶着话筒问:“今年打算送戒指,戴无名指上、一辈子也不摘的那种,不知道我家小朋友收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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